展开纸卷的刹那，油墨还未干透的香味钻入鼻腔。八个殷红朱字龙飞凤舞："春宵一刻价连城"。寺里的十三只猫同时凑到她脚边打滚，比平日更缠人。

二、袈裟下的锦绣江山

后山拾柴的老妇人总爱絮絮叨叨，说前朝的尼姑庵里藏着条青蛇。直到那个穿灰布衫的捕蛇人掮着篓子闯进来，袍角卷着可疑的腥气。他盯着斋堂墙上的观音像，眼眸深如墨砚，缓缓道出十年前的秘密。

"那条青蛇蜕皮时会化作女人。"他说着从袖中摸出玉镯，镯内镌着新月和莲台。老尼姑的手突然捂住胸口——庙里三只正在哺乳的猫崽同时发出凄厉惨叫，像被利刃割断的琴弦。

三、莲藕汤里的暗香

第五天黄昏，厨寮里飘着异样的甘甜。劈柴的后辈姑子总觉得藕节太多，剖开的净水中泛着琥珀色的光。当她第十三次回头张望时，正撞见灰袍下的阴影在佛经架间挪动，比墙角老钟摆得还快。

夜半更夫摸到假山后头的夹层。月光斜斜照着铁盒，锁簧上凝着血珠。他撬开盖子的瞬间，盒内涌出的不是金银，而是一卷绣着春山图的罗帕——那正是前朝灭亡时陪葬的御用之物。

四、石阶上的落樱

寺前老槐树开花了三天。每个经过的游人都说，花瓣落得比往年都急。晨钟撞过，厨寮传来瓷器相碰的脆响，接着是姑子尖细的惊呼。当慧明抱着药箱跑过去时，发现正在熬药的药罐里浮着一枚指节大小的青鳞。

后院晒衣的女弟子们同时打了个寒颤，连平日最饕餮的两只花猫都缩回寮房。第二天清晨，她们在经幡上发现用花瓣拼出的暗号：六瓣梨花围一弯新月——这是当年宫中传递密信的手法。

五、雨夜来客

那是个黏腻得能滴出水的梅雨天。敲门声在廊檐外回荡了十二遍，直到掌灯时分才从门缝挤进单人影。那人戴着竹笠，咳嗽声裹着浓重酒气，从怀中掏出一方浸着血的白帕："这是我生前最爱的芍药帕子，如今托与尚还向我。"

等主事的女尼确认了帕子上的十八种香料配比，窗外突然飘进片片残雪——原来那不是血迹，而是春雪凝结的霜花。那夜寺里灯火通明，却有十二只猫同时失踪，直到半月后，她们在化缘的铜磬里发现七十二根银丝编就的猫枷。

六、最后的钟声

此时的尼姑庵已不再平静。每天子时，香积厨总会飘出馄饨煮熟的声响，可谁也没见过有人包馅。朝霞初升时，阶前总多出一串沾着莲籽的泥屐印——这些屐印一路蜿蜒到后山，消失在断墙残垣处。

直到某日午间，抄经的姑子突然对着经卷失声痛哭。原来金刚经的第377页被悄悄改了字，原本的"色不异空"变成了"色异空难".当她颤抖着手翻到第566页时，一滴墨汁从天花板坠落，恰好点在"梦亦如幻"四个字的中间，将整段经文染成诡异的朱砂色。